刚打开咨询室的摄像头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坐在沙发上，衣着得体，双肘撑膝，十指交错托在唇上，眉头紧蹙，眼神涣散直视前方。这个人已来过五次了，显然还是会重蹈覆辙。作为以情感为食物的灵兽来说，能有这样固定的食物不是坏事，但一次比一次短的时间间隔……就像连续一周只能吃一种食物，还是会腻的。

“又见面了，顾先生。”

“我……我……还是忘不了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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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”

“我爱他，真的很爱他，只是……我俩差距太大，他说对我也是有感觉的愿意跟我试试。我们也在一起试了，我觉得挺好，但是他不行。我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强求，但就是……”

这个男人脸上的神情随着这段我已经听了五次的话语渐渐消沉下去，最后又窝回最初的样子，只是这回手掌遮蔽了双眸，鼻音浓重。

这个人思维自愈能力真的是太强了，一次又一次抹杀掉的记忆，只要残留丝缕稍有触发就能自行填补，再重新连接出脉络。虽然这样恢复的记忆和事实显然有差异，但衍生出那异曲同工的情感却愈发强烈。

“给我最大剂量的吧，我想把一切都忘了。”

“你确定？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“行，你签字确认了，我再把药给你。”

免责书从活叶窗递了过去，他几乎没有考虑就签了名。

“这次用药之后，你失去的就不止是记忆了。你对任何情愫的感知能力都会受影响，以及……对你脑部也会有一定不可逆的损伤，至于到什么程度就因人而异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这次从活页窗送过去的是一杯荧黄淡酒。

指尖轻敲书桌，带着几分玩味观察着屏幕上的男人。他低着头，目光停留在那杯淡酒上许久，终是向那杯酒伸出了手，端起来犹豫了几秒，一饮而尽。

我起身给自己泡了杯茶，关了麦克风，监视器视频调到小窗。要让他能合理的离开这里，还得做些准备。

监视器里的人如默剧演员一般蜷缩起身体，又因为情绪的起伏将酒杯摔了个粉碎，抱头痛哭。约莫哭了一个小时，累了，滑下座椅瘫倒在地，身体再度蜷缩起来……

咨询室不大的空间本就预着应对这样的局面，只是碎了一地的玻璃让画面有些血腥。

计算好时间打开门，那个男人已经疲惫不堪。抱膝昏睡在房间的角落里。人类在脆弱的时候总是习惯回到在母体时的姿态——环抱自己。有种别样的可爱。

关了摄像头，伸手覆掌于他的发顶，闭目享受这一顿美餐。

“淡酒尽饮泪淌干，缘起性空肃清还。顾先生，祝你好运。”

刚起身准备离开，本应该昏睡的人似乎有了些意识。呢喃中唤了一个人的名字，不是旁的，正是这家伙五次来这要忘却的那个人。他竟然对那个人用情这么深，何必呢？本来有一分恻隐之心，刻意减了些许剂量，结果……

看来下次得把他喝成智障才行。